如梦令
宋代:李清照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在1000米爬升的尽头,能看到漫过仙桃岩的云海,它的美丽我始料未及。头顶的天空终于被阳光撕开一道口子,与翻滚的云海上下呼应,生动而有趣。
括苍山的土,浸过雨后,如同石油般黑亮。仙桃岩的石头,在风中灰白冷峻。随处可见的映山红,像《辛德勒名单》中摇曳在黑白混乱里的红衣小女孩,给人注入勇气与希望。偶尔,几朵映山红从泥里翻露出来,玫红变得更深了些。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嘟囔着咕唧一声从泥里拔出脚来,然后遇见穿VFF的小马,还有水木跑版的芝麻。老中青三代越野人齐首括苍,有节奏地向1500米的米筛浪进发。爬升是枯燥的。三人聊着跑过的赛,越过的坑,一起杀磨时间,让海拔在不经意中改变着。没想到芝麻认识很多北航跑协的伙伴:教练、面包、老朱、大徐……高百切磋后留下的,除了竞技,还有友谊。对么?过程中所经历的痛苦和感悟,心有灵犀的跑者间往往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确认彼此对路。相反,那些沉醉于自我而不自知的人,旁若无人地滔滔不绝、夸夸其谈,很难寻得同志的归路。
米筛浪上细密的雨、冷彻的风,一遇上志愿者递来的小馄饨、面条、红糖姜汤,麻溜地撤去对身体的影响。我调整完毕,跟小马、芝麻打过招呼,在嘤嘤的风车声中走出站去。
滑走在由米筛浪下撤黄家寮的泥泞中,用着尘封已久的滑雪技巧。眼前由赛事定义的5星难度,令我有点儿烦躁:还有多久,才能走完这“穿啥鞋都没用的”路?
我喜欢雨,但不喜欢被雨浸泡过、被人踩碎了的路。我喜欢雨水滚入泥土的芬芳,却厌棄无法甩脱的粘腻。记得小时候去乡里上坟,走过雨后稀烂的田埂,滑倒太多次后索性干脆坐下来大哭,不想再迈出一步。心理阴影面积之大,估计影响我一生。
雨水打在冲锋衣上噼啪作响,舒缓我的紧张。冲锋衣直接包住背了背包的身体,让前后都隆出通风的空间,流动的空气带走汗水蒸腾出的闷热,不至于难受。那是我不喜欢的感觉之二。在十八岁离家之前,我鲜有关于闷热的记忆。但随后的“桑拿天”、“回南天”、“梅雨季节”,深刻地帮我理解了什么是潮湿、闷热直至浑身长霉。那种把自己脱得精光都无法摆脱的腻味,很难排解掉。
有声书送上海明威的《乞力马扎罗山的雪》,短小的故事,细致的描写,不似他之前的风格,却很适合当下孤独地前进时聆听。正当曼纽尔把剑尖弄直,准备第三次刺向公牛时,迎面遇到一位志愿者。他说:“组委会决定百公里选手改道,不要走CP5黄家寮,直接横切去CP6盆化寮。因为这段下去还是太滑,会损耗太多体力。”
“横切后有成绩么?”我问,“如果没有成绩的话,我还是坚持走既定路线。”
“我得要再确认一下。你等等,但如果横切,是不可能换装了,”还没半分钟,“如果你体力没问题,就下吧,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确认清楚后,截后面的选手让他们改道。加油!”
“加油!辛苦你们啦!”
近到谷底,来到溪水边,我竟已双腿发颤。蹲下身清洗身体和手杖上的黑泥,脑中闪现刚才的片段。抓着缆绳降到恰能落一只脚的小平台,尚未站定,我看到一个泥糊糊的黑滑梯躺在面前。“这可没法儿下啊!不想屁降,就只能利用旁边的杂草增大摩擦蹭下去。”想法还没落实,只觉右脚泥土一松,我就向右侧倒下去。下意识地,我喊道:“前面的兄弟当心,我滑下来了。”与此同时,我将手杖举起来,并试图用脚后跟刹车。然而,脚后跟像犁爪一样,除了掀起新泥,不起任何作用。滑行速度越来越快,我异常冷静地观察周围,找可以抓持的树。一棵,错过,第二棵,手滑没抓住,所幸速度减慢了些。我再看准一棵,调整方向滑过去,双脚一蹬,停住了。站起身来检查,腿上没有疼痛,万幸万幸!
在溪边遇到一位昆明电信的老哥,他也在洗。我俩从这条小溪,一路聊到黄家寮。和我一样,他说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参加超过50km的比赛,前一次是UTMB办的高黎贡。前半程肚子不舒服,一度想退赛;后来不知怎么就好了,排位从200多一路追至90多。所以无论怎么熬,也要拿到最后的结果,权当做完美的收尾。
再次来到谷底,又遇见三位志愿者,说:“你们可以选择不翻过这座山,抄近道去黄家寮换装。”
“组委会要求我们必须抄近道么?”我问。“倒没有。我再联系一下,请稍等。”
“我要走原路线。”身边另一个声音道。“老马?”原来,刚淡定地坐在溪边去掉鞋上泥土的是LP菁英选手老马,“老马,里昂呢?”“里昂迷路了,”老马没回头,我和老哥也顺路跟上。
太阳很快落山,头顶的华盖几乎收割掉所有光线。头灯照耀下,泥土和石块闪着同样的光芒。我一步三滑,总算又下到溪水边。“加油吧!等到了CP5,吃点儿热的。你换装,我等你。”老哥说完,溯溪而去。溪水湍急,已经没过小腿。估计水底有深坑,一哥们儿没留意,失去平衡,差点儿丢掉手中的绳索摔进水里。踉跄几下站住,他不禁仰天长啸运气尚可。
绕过溪流后,路面平坦,能小跑起来。来到CP5,只听志愿者高声说:“到此为止,因天气原因,组委会终止100公里组的比赛。所有打卡的选手均视为完赛,请进站休息。我们会安排摆渡车,送大家到终点领取完赛服和奖牌。”
“也算完美!”老哥回头跟我说,然后送上一个熊抱,“以后来昆明,找我玩!”
(随后,小马、芝麻、维达陆续到达。在CP5,遇见了里昂、谭爷、老马;平安,完赛。)
最后,感谢参与柴古赛事的所有志愿者和工作人员,你们辛苦啦!
感谢阅读
2019 柴古唐斯-括苍越野赛 The Fifth Edition of UT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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