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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江山

A

1. 廿四蓬

破晓之前张小胜裸露的大腿充满了弹性,即使在这青黄交接秋风肃杀的凌晨,弥散着的体温带来的欢愉也驱赶了他最后的战栗,张小胜和周围五颜六色的体脂不足20%的人群一样,在音乐和烟火中,快速倾泻出燃烧的快感,像飞越秦岭迁徙的雁群,像洄游白令觅食的虎鲸,朝着漆黑一片的大山深处狂奔而去。

摇晃的头灯射向山路草丛树林,混乱的脚步砸醒了沉睡的大山,张小胜紧紧跟着前面的屁股并且控制着上升的节奏以防撞上,同时也控制弯腰的幅度以防自己的屁股被撞上,松散的人流在不断的压缩像一叠崭新的钞票,一切循规蹈矩在发芽在向上在茁壮成长,行动的不一致连自己都会怀疑会嫌弃会贻笑大方。

拨开密林的黑暗,天边也泛起了光亮,苍翠的青山铺满了张小胜的视网膜,这一切被隐秘而安详的注视着,落叶覆盖着的小径蜿蜒曲折的横切在山坡上,鱼贯而上和顺流直下都没来得及打开四季的痕迹,翻山越岭后是一个近乎隔绝的村庄,在田野间在竹林下在小溪旁,白墙不再白黑瓦愈发黑的廿四蓬出现了。

村庄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显得落寞萧条波澜不惊,有些人家门敞开着,昏暗的门堂摆放着的案几也是沉沉的深色,有个穿着深色上衣的老年人站在屋檐下看着不断闪过的鲜活的生命,他满是皱纹的嘴角在不断的抽搐,那应该是中风后无意识的抖动,却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对张小胜说,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故事的开始张小胜就被输入了一行代码,这行代码告诉他三件事,要去爱别人爱的恨别人恨的,快速成长并且燃烧提供循环能量,可以扣扣脚丫打打麻将但是不要质疑呐喊。


2. 叶家洋

早晨的炊烟袅袅升起,氤氲着一股秸秆燃烧过的焦糊味,张小胜的脚步循着树林间洒下的点点阳光在轻盈的闪移腾挪,石板路上落下的松针叶卷曲枯黄,在哒哒的赶路声中跌落圆滑的石块,露水未干的青草被撩动打扰,于是溅落在紧实的泥土上留下潮湿的印记,与世隔绝带来的寂静欢喜就这样美好的发生着。

一座朴素的桥高高横跨在枯水期几近干涸的河流上,人群逐水而居的特性应该能在上游找到另外一个村庄,张小胜跑到河的对岸并且下到河边,黑色的石头已经失去了原有嶙峋的模样铺满了河床,下面看不见的流水淙淙,在缝隙间疯狂生长的芦花和野草掩盖了河道的走向,张小胜在几块巨大的石头上跳跃而过。

一个挑着扁担的中年女人从对面走来,篓筐被编织袋覆盖着看不出是何物,女人老式的粗布外套略显暗淡,但黝黑的皮肤发出耀眼的光,张小胜对她说早上好并且问前面的村庄叫什么名字,女人笑容朴实但口音生涩难懂,张小胜没有听明白但还是说了声谢谢,反正离叶家洋应该不远了,可乐和热粥在召唤着他。

穿过一条铺在河流上的石板路,村庄再次出现,补给点还是去年那座独立的老屋,只是不知道屋檐下的鸟巢住着的是否还是去年的那家。有一些村民在驻足观看,抽着浓烈的烟大声交谈着,也有一些村民和往常一样,青石板上洗衣,河水边洗菜。村庄的年轻人很少,他们还会回来吗,这里又还能存在多少年?

张小胜的代码在发挥巨大的作用,在滚滚洪流中他相信只要路线是正确的彼岸就是光辉的,那些微小村庄的名字会写进无人问津的县志里,记不记得和留不留得下来不重要。


3. 大榧树

太阳越来越高,张小胜也随之爬得越来越高,涔涔的汗水汇聚在帽檐上然后滴落,全身湿透后像是躺在蒸笼里面的馊掉的馒头,偶尔一阵山风吹来,把味道带的很远很远, 路也越来越野,能够看出不久之前被砍伐的迹象,那些叶子的边缘像极情人的手刚剪完指甲,轻柔却又残忍的割着大腿和脖颈,道道血痕。

张小胜斜靠在一棵树旁龇牙咧嘴喝水出汗,呼吸道的粘液在过高体温的催化下变成鼻涕随手抹在衣服上,大脚趾附近有颗砂石始终赶不到鞋子的边缘,这让他相信砂石已经进入了袜子或是皮肉,变得不离不弃,有个崴脚的年轻人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有个困倦的年轻人把头趴在膝盖上沉默不语,山也很安静。

大榧树旁的小溪边,张小胜把满是盐粒的脸洗了一下,清冽的河水让人精神一振。他找了个阴凉的石头坐下把袜子脱了,砂石和灰尘穿透鞋面和袜子让脚背变得乌黑,张小胜拿出创口贴把大脚趾缠了一下,然后重新穿上风尘仆仆的鞋子,接着掏出烟点了一根,慢慢吃着从补给站拿的小番茄,看着周围的一切。

几间老屋临水而造,石头垒起的小块田地种着并不茂盛的蔬菜,一间孤立的草屋用半人高的木板挡着应该是原始的茅房,听不到读书声也听不到汽车声,听不到电子设备的浮夸也听不到虚与委蛇的谈话,正午的阳光就这样照在这里,有人躺在石头上翘起双腿眯着眼睛,有人坐在石头上等汗吹干然后继续出发。

张小胜开始疑惑那些振聋发聩的路线方针规划,科技发展的同时,艺术似乎耻于被谈及,人们在各种茶余饭后变得只关心粮食关心房子,不再谈论戏剧绘画音乐电影和诗歌。


4. 白水洋

一座巍峨的天然屏障横亘在张小胜眼前,无边无际,山的那边是什么,是不一样的山还是一片海,是网飞的精彩大剧还是因斯的有趣灵魂,是维基的血腥往事还是推特的自由斗士,此时午后的阳光正猛烈的晒在山脊上,在那片葱郁浓密之中有条险恶的小路曲折向上真假难辨,需要披荆斩棘需要扔掉怒马鲜衣。

阳光透过放大镜在滋滋烤着蝼蚁,张小胜看着手臂上的盐粒在渐渐析出,立方晶体像钻石一样在折射光芒。张小胜啃能量胶吞盐丸来抑制大腿的抽筋,频频补水然后检查尿液的颜色以防肌肉溶解,在辗转反复的山溪间,有人脱去鞋袜在泡着发胀的双脚,在枯枝腐叶的山坡上,有人跌倒在地等着担架的救援。

路过半山腰无人照看的石屋,路过颓然倒在前方的树木,路过悬崖边乱石堆砌的荒芜,路过沉默抽着烟的养蜂人的孤独,张小胜有点儿恍惚这一段怎么那么漫长,是山中无甲子的阳光让时间停滞,还是自己像蚂蚁一样过于渺小,白水洋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没有信号没有村庄,在高高的山上但据说那里有船。

白水洋果然有船,只是张小胜并没有看到,渡口隐秘在山的另一侧留给需要退出的人们,他只看到在竹林间有个孤零零的石屋,屋前平整出的一块空地上搭建了补给点,张小胜试着吃块面包却最终也没有咽下去,于是简单补充了一些水并洗了一下手和脸,离开的时候他在想,他算不算看到了山那边的景象。

张小胜已经看过大海了,他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他不能假装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里没有同一个梦想,那里可以有各种五彩的梦想,那里不是乌托邦,那里也不是白水洋。


5. 兴墩

张小胜飞驰而下希望在天黑前赶到兴墩,他知道自己必须准确的估计落脚的地点,再做好万一摔跤要撒开手杖往哪个方向倾倒的准备,同时也必须忍受每一次落地对脚踝膝盖和胃的冲击,下到谷底却发现又是乱石丛生的河滩,大石头之间有意或无意的留着正好能跨过去的距离,张小胜谨小慎微防止出错。

一条弯弯的石头古道陪伴着两侧的两排整齐的松树出现在眼前然后延伸到远处的一个村庄,古道的两旁是收割后的稻田,稻茬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红光,炊烟又在升起仿佛流动着饭香,天黑的时候离开大山进入村庄似乎是一个正确温暖的决定,张小胜快速的奔向村庄并且想起了野火烧不尽的远芳侵古道。

只是那个村庄并不是兴墩,张小胜的手表出现了漂移,可能这发生在河边洗脸的时候,也可能在低电量下手表缩减了记录的轨迹点,在村庄的尽头有个临时补水点,志愿者告诉他还有几公里山路400米爬升,张小胜沮丧的坐在长凳上抻直了两条肿胀的腿,拿出线缆和充电宝给手表充电的同时抽了一根烟。

抽完烟打开头灯继续进山,黑夜和雾气开始笼罩大地,头灯的光柱中有无数个水分子在飘扬,寒冷开始侵袭半湿的躯体,水袋里的水冰凉,张小胜又嗑了一根胶来维持热量,并且把能量棒费劲的咀嚼吞咽下半根。远山的呼唤若有若无,反光的路标在黑夜中飘摇,张小胜想起和公务员离开江山的那个夜晚。

每个人都在愤世嫉俗,每个人又都在同流合污,张小胜变得浑浑噩噩不再快意恩仇,诗人远走他国教授流浪异乡,那些喜欢的乐队要么被封杀,要么就再没有写出喜欢的歌。


B

1. 廿八都

残缺的月亮皎洁明亮,映衬着天边影影绰绰的群山,城市的灯火消失殆尽后,繁星开始闪耀。张小胜在兴墩喝的一杯热姜茶似乎平复了翻腾的胃,趁着吞咽功能的短暂恢复又吃了两碗热粥,这才让此刻的张小胜能偶尔忘了脚下的山路,仰望天空并回首前半程,是唏嘘也好是欣喜也罢,疑惑变得不再重要。

仙霞岭的高山深谷中藏着一个叫廿八都的古镇,小镇不大却有9种方言130种姓氏,这是无数代迁徙和避祸的结果,从北宋开始多少故事如云烟散尽,从浊世少年倾城红颜到贩夫走卒黄发垂髫,遗世独立的文化飞地总那么让人向往,个体间无限的尊重才能繁衍生息上千年,教条的意识形态却是人间最大的恶。

张小胜从山上飞奔而下,跑进行人稀少的街道,两边的商铺有那么几家开着灯,主人在八仙桌上咪着小酒,门堂上挂着四五幅卷轴在保佑着四季平安,跑过一个门匾和一个无人的祠堂,禁闭的高耸的窄窄的木门里面留下了多少箴言谶语,跑进青石板的弄堂,跑过昏暗的凉亭,终于来到了廿八都的换装点。

张小胜拿了寄存包,换下了湿冷的短袖,穿上了长袖,干爽温暖的困倦瞬间袭来,倒掉了鞋里残留的泥砂并换了一双干净的袜子,把一包新的能量胶重新装填在背包里,开了一罐奥地利红牛要了一碗热豆腐汤,这是一些人的终点也是一些人新的起点,张小胜出了帐篷就感觉到寒冷,赶紧回来穿上了长裤。

张小胜的代码在发生冗余后已经报错失效,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不是想明白了,而是根本就不想去弄明白了,生命的乐曲已经进行到B面第一首,不要活得似乎永远都不会死。


2. 仙霞关

廿八都出来时虽然只有九点,但小镇的很多居民已经关灯睡觉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平常的一天马上就要结束,对于张小胜来说还有无数的未知在等着他。张小胜并不喜欢结伴前行,在这无尽的黑夜循着头灯的光柱寻找反光路标的印记或快或慢这非常自由,他可以说一些只有他自己能懂的话比如该撒尿了。

张小胜低估了仙霞古道的难度,或者说低估了黄巢修建这条路的认真程度,这是非常不平的一条石板路,在如此的黑夜和大腿如此颤抖的情况下张小胜不可能跑得起来。大大小小的石头中有一些在头灯的照射下泛着神秘的紫色,穿过古道的驿站,两侧是供行人休憩的长凳,七八根柱子撑起的屋檐却没有顶。

竹林在风声中簌簌作响,千百年来那些行走于此的人仿佛进入了一段延时摄影,有渔樵耕读有镖师山贼,有侠客壮士有僧道尼婆, 张小胜虽然觉得有趣却也不想在用头灯寻找路标的时候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能在口中反复唱着歌路不平,路不平,沉沉长夜难跋涉,一腔热血,一腔情,一腔热血一腔情。

这一路张小胜只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头灯非常暗几乎看不见的人,张小胜超过了他并且没有再回头,这段古道足足走了近两个多小时直到午夜来临,来到平路的时候脚底板和胃都震的难受,村庄出现的时候张小胜迫切的要了一杯咖啡压制住无尽的寒意和困意,志愿者给张小胜冲兑了温水装上,他再次上路。

张小胜边走边唱,岁月忽短忽长,信只在人间道上,看人世几度秋凉,一梦北宋千年的霓裳,一骑独行万里的忧伤,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只不过如此这般……


3. 三卿口

张小胜谢绝了补给站要求指路的志愿者没走出多远就迷路了,他走了五分钟还是没有看到路标,踌躇之间寒风吹起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冷战,张小胜决定先把冲锋衣穿上,然后拿出手机调出轨迹比对,循着定位来到分叉口,的确张小胜错过了一个路口的标记,这漫长的旅程走错个一公里真没什么好遗憾的。

张小胜继续上山继续寻找,头灯在下坡和山路时调成最亮,眼睛全神贯注的时间太长却容易流泪,于是在铺装路面和机耕道时调成最暗,如此间隙来适应这无尽黑夜。机耕道上白色的沙尘像雪一样覆盖着道路,扬起的颗粒在头灯的光柱中飞舞,只是这次不再是雾气,跑跑走走赶往那个名字充满遐想的村庄。

浙西的村庄烧香念经祭祀修善非常盛行,于是跑过漆黑的庙宇前里面还在播放着诵经的声音,跑过路口的功德碑还在燃烧着功德纸钱,张小胜哒哒的脚步声惊扰了村庄里面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它们大多数都被关在院子里面,只有其中一家冲出来三条小狗眼睛闪闪发着绿光,张小胜只能用手杖敲地呵斥。

卿本佳人我为卿狂情不自禁是录影带时期的词汇,张小胜坐在三卿口的石凳上想着当时是如何厚着脸皮去租录影带的。张小胜吞了一碗热粥后又要了一杯热姜茶,旁边有两个救援志愿者生起了一堆炭火在烤着,他也想过去坐下围炉夜话,张小胜在这种时候却又特别决绝,他站起来又重新回到了寒冷的黑夜。

留给张小胜的时间不多了,这些时间已经不再是用来浪掷青春的了,如果终点意味着终结,那这样的寒夜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最后有悼词的话,这何尝不是一段华彩篇章。


4. 旧街

张小胜冲下一座小山后进入了一条奇怪的路,旁边可能是灌溉渠因为能听到水声,野草有肩膀那么高所以上面的露水能打到脸上,有毛毛虫爬上了大腿,也有青蛙或者蛤蟆一跳而过,草丛中的反光带告诉张小胜他并没有走错路,这里应该是山和田的交界处,只是此刻已经无暇分辨只想快速突围进入正常地带。

田埂很宽,农忙的时候应该可以开农用拖拉机,那些辙痕里的草很稀疏,其他地方却又很茂盛,于是田埂就被分割成草路草路草,张小胜忽左忽右挑选着比较平坦的路往前,此刻下肢力量涣散,平坦意味着省力和不容易崴脚,张小胜已经放弃了奔跑,还好腿长频率快,这样算下来一公里往往9分钟就能完成。

远处有个明亮的大棚,张小胜在纳闷谁家起得那么早或者哪种瓜果蔬菜需要光照温室来加速成长,直到靠近的时候他才看到旁边水田里有一群鹅伸直脖子在夸张尖叫的奔跑,农场里面也是鸭叫鹅叫飘出阵阵禽类粪便带有温度的味道,张小胜跑不动的腿脚也瞬间有了力量,哼唧哼唧的唱着赞歌或者挽歌跑开。

旧街不是一条街,至少旧街的补给站不在街上,张小胜赶到的时候已经凌晨4点,昨天的这个时候他在江郎山的客栈里研究怎么吃自加热米饭,只是现在他除了粥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陆续有人赶到,慢慢补给站也变得热闹了起来,他们说笑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石头,膝盖和脚底板也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张小胜又独自上路了,他所感悟到的不想阐述给他们听当然他们也可能不想听,他们感悟的张小胜又不想听当然他们也不是说给他听,独自上路好像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5. 江郎山

张小胜的头灯开始变得暗淡,大腿也不再有最初的弹性,膝盖仿佛已经不再原位,握紧双杖的手指在指甲盖处传来了疼痛,背包在肩膀上磨下了红印,脚上的水泡也似乎在哀求着放过我吧,这一切的痛苦在临近终点前的时候被意识无限的放大,张小胜却无比的坦然,这不是终点到来时应该要经历的一切吗?

村庄间除了被惊醒的狗叫声,公鸡的打鸣声也加入了进来,万物仿佛一下子就彻底的苏醒了,穿过村庄的时候,张小胜看到有人关上房门扣紧外套在准备外出,有人拎着菜篮步履匆忙准备给谁去送东西,自留地的田间有早起的农夫在给蔬菜浇水,远处有人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上完夜班回家或者准备去上早班。

江郎山的三座山峰在前方出现,那个美丽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再重要,张小胜昨天这个时候从那里出发,现在又将回到那里,循环的一天看似短暂却又无限漫长,很多人在最后的28天用光了60%的积蓄,也有很多人最大化的延长生命仅是不想让周围的人伤心,生命可以不鲜艳,但是一定要有不同的颜色。

在天边泛起亮光后,张小胜又在田野间疯狂的奔跑起来,他忽然害怕结束前自己还留有一丝力量,因为他觉得这些应该归还给山川大地。张小胜始终觉得人类的天敌正在海洋中努力的进化,它们也会在同样的一个早晨,数以亿计的从海洋中走出来,像踩死一群蚂蚁一样踩死人类,只是张小胜永远都看不到了。

不管多么的不情愿终点也会到达,张小胜最后的一首歌结束了,他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算不算曾经活过,但是他会想起在他40岁的那个月,B面的第1首歌已悄然奏响。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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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60dff3b575afa48868d30fc74ca36fe3
    yb,Lv.19
    2019-10-30 07:50:58
    100能跑下来的都是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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