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征——乌蒙山越野赛赛记
俞永富 著
第一章
一、冒雨出征
二、眼镜
三、越野兄弟
四、泥泞下坡路
五、磨裆之隐
六、你着什么急?
七、本地选手邱学华
第二章
一、高反就像大姨妈,该来的是逃不掉的
二、我们一起走吧
三、离开小安仔,我是个领路者
四、一百五十公里后,还能奔下山
五、纯天然甘泉
六、行动迟缓到连自己都厌烦
第三章
一、金恩都受不了冉景洪一路神叨
二、蚂蟥、胫骨筋膜炎和迷路之惑
三、意欲将错就错
四、血便
五、该怎么说冉景洪好呢?
六、犀牛不是牛,一个地广人稀的山村
七、站长大姐帮我快速恢复
第四章
一、二进蚂蟥沟
二、美丽约定
三、不能这样漠视我的一番好意
四、越野白头鸳鸯
五、不能让深圳组合连我也过了
六、你安排姓范的与我同住吧
七、喂——你是那一部分的?
八、月子餐、向日葵和完赛印
第五章
一、英雄榜|2018KINETIK乌蒙山330公里越野跑
二、范占东|雨洒乌蒙山 横江走泥丸
三、李铁军|十多分钟之差,憾失330公里站台机会
四、媒体|俞永富 6天5夜126小时跑完330公里
五、一个人左冲右突
第二章
一、高反就像大姨妈,该来的是逃不掉的
当时,一起到百公里终点盘河乡的,有几个人,他们简单吃了点食物后,就去洗澡睡觉了。
我没有与他们同步,找来换装包后,叫志愿者陪我到屋后自来水水槽处,我要把自己身上的泥巴、泥水洗掉,免得带到宾馆二楼的浴室间。经简单搓洗后,换下的鞋子、袜子、衣服、臂套和腿套等物,可以塞进塑料袋,装进换装包。这样的用意非常好,可惜搓洗非常不容易,反复搓洗,拧下的水仍然是黄泥水,整整花了两小时,才起身上楼去洗澡。洗澡后,临公路的二楼一间客房空出来了,我进去休息,手机闹铃设置两小时后。
在躺着休息的时候,我把枕头垫在脚下,让脚底捂着干被褥和枕头,尽快让泡成皱巴巴的脚底舒展开来,回复原状。
然而,始终睡不着,提前起来做准备。将脚趾用创可贴包起来,不是所有脚趾,而是其中的大脚趾、中趾和小脚趾包了创可贴,还用医用胶带将创可贴固定住,穿上一双五指袜,再穿上一双长筒耐克袜子,穿上一双凯乐石大V底的越野鞋。当然,穿鞋袜之前抹了凡士林。
还有一个特别之处,是给双脚双腿进行了涂药搓揉。这可是神秘武器,我从来没有试用过,是一种叫力固一样的肌体增加活力的药,一盒两粒,拧开一粒,里面有一些精油,我一条腿涂了一粒,另一粒也用上。经途抹,肌肉发热,有灼痛感,我大呼过瘾,以为是神药。
等我下到一楼,有人对我说:“你早饭吃点。”我才想起早饭确实不能错过,昨晚上的补给只保准现时不饿,不保准一上午不饿。我简单地吃了点,我从后来的体能来看,这早上的用餐有点马虎,一点粥和一片烤面包,似乎远远不够的。
我还在吃的时候,范占东和易斌已经准备出发了。占东兄弟说:“我们先走一步,你慢慢赶上来。”我想,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以后与谁搭档,只是平常的一句礼节用语。我去一楼大厅里叫了邱学华好多声,大厅空荡荡的,选手已经出发了。
我出补给点,能够跑起来,我赶上范占东和易斌。范占东把我介绍给易斌认识。
我们左转后,沿着河岸走。也就不到一公里,我发现身体异常,腿发热,脚趾和脚前掌尤其热。我暗暗叫苦,我想:到不了李家沟换装点,我可能就要退赛了。原因就是鞋子穿着不舒服,自己双脚踩着风火轮,这不是指跑得飞快,而是太热。
究其原因:首先,就是鞋子出气性能欠缺,穿的是一双防水鞋。第二,是穿了两双厚袜子。第三,上午九点多了,大晴天,太阳晒得厉害,气温骤然升高。第四,数个脚趾包裹了创可贴和医用胶布。第五,腿脚涂抹了增强肌体活力的药物。
无可奈何的是,我还换上了紧身长裤,阳光晒在黑色紧身裤上,像密集的黄蜂将蜂刺蛰在腿上。要是运动短裤,那是何等风凉,何等爽快的呀。
我脑子里闪现出返回补给点穿回脏鞋子的念头,这……这怎么可能呢?!
因而,我一直留意河岸边有没有缺口,有没有可以落座的石块,我已经不想再走了。再走,我看自己的脚就将煨熟了。
等到了一处河边,我对他们俩说:“你们先走吧,我要泡脚,我的脚太热,受不了了。不要等我。”
我赤脚趟进河里。正当舒舒服服地泡着脚时,有一位老婆婆指着我,咦啊呀啦叫着。我猜不透她的用意,我以为她叫我背她过河,她欲到河对面去劳作。我看着湍急的流水,我一口否定了这样的做法,太危险了。哪知道,她的用意是,后面的赛道,有两度要趟过这同一条河。她就是说——不是要洗脚吗,你到上面再去洗吧!
我穿上一双袜子,另一双袜子收起来,装进包里。把趾上的医用胶带和创可贴统统撕干净,不管多难撕,都撕了个干干净净。穿上鞋子,继续赶路。
不多久,发现易斌在脱鞋子渡河,范占东在另一岸穿鞋子。我问范占东,一定非得涉水过河吗?他说是的。我穿着鞋子趟过河。接着掏出备用鞋垫和袜子更换上。
因为我行动迟缓,等我可以出发,人家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山非常陡峭,树木繁茂,在非常杂乱的窄道上穿行,会发现好多处有燃放爆竹后遗留下的纸屑、泥土和黑火药。那是赛道安保人员提前燃放的爆竹,用以吓唬野猪,赶走野猪。提防野猪的警示牌就立在进山口。
我爬了几百米,发现范占东一个人坐在路旁树荫下,他满头大汗,没有一点精神。他说:“你先走,我需要休息会儿。”我继续上爬,看到范占东戴着眼镜不错的样子,帅帅的,我东施效颦,也拿出眼镜戴上。
天气实在太热,阳光照在我的黑色紧身裤上,火辣辣的,像有刺扎进来。汗水一直在淌。有一滴汗不偏不倚滴在眼镜镜片上,视线开始有一点模糊,接着慢慢地更加模糊,用什么擦拭呢?我不知道,没有太多经验,我以前不戴眼镜。我觉得罢了,收起来算了。虽然刚摘下眼镜时,有点炫目,过一会儿,就适应过来。
不知道是否消耗太大,没有力气爬山,我是这样情况,其他选手也这样。我遇见的一位独自攀爬的女选手徐国萍,我们都保持沉默,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好像以此保持自己的体能。
这会儿,我与她都爬得难受。上不去。没有力气上去。我爬昨天的大上坡是一点没有问题。我们慢慢转过一个山头,走过一段平路,就到了一段高山草甸路。好多选手超我而去,我丝毫没有挣扎一下,拼搏一下,任由他们超越。
这时候,下面山谷里传来呼救声:“救命啊!有人吗?”
有选手回答:“怎么啦?在上面哪!”
求救人:“迷路了,往哪边走?”
有人大声回答:“往左转上山。”
范占东也赶上来,我叫他:“你先走吧,我头晕,走不动了。”当时,走路一步三摇,麻木地看看前途,只得叹气。我很想躺着休息会儿。最终还是下巴支着手杖,打一下盹,眯一会儿眼睛。
这就是高原反应吧。高反就像大姨妈,昨天没有来,今天,该来的是逃不掉的。
快到坡顶,那儿就是一条公路。有年轻人赶超上来。他说:“赶紧跑啊,要下暴雨了,穿上雨衣,山顶很冷的。”他急匆匆地登顶,换上雨衣,沿公路向下跑了。
我慢吞吞地穿上知行合逸的雨披,慢慢地跑起来。我以为,此后,会是发挥我擅长跑步的时机到了。谁知,跑出没多远,就发现不对劲,我右腹疼痛了,很奇怪,这样腹部疼痛,很久没有发生过,偏偏这时候发生。我无奈地摇头,只能继续徒步走。天空升腾起乌云,狂风刮起,雨滴像洒水壶浇水一样,零零星星地下了几滴。将浮尘满布的公路涂成了大花脸。后面,几乎没有雨。
这么好的水泥公路,下坡,我几乎是走着到达大坪子村。内心很是惋惜和不甘,但是很无奈。
二、我们一起走吧
在看到大坪子村补给点即CP7之前,先看到了不远处有选手往回跑,如果抄近道,跑到那条回返的道上,那就将错过这个补给点。不进食、不加水和饮料,那样到苗寨补给点将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
我与那名不知名的选手,按路标到了补给点,吃了泡面和烤面包,加了水。这时候,我已经带了一腰壶油菜花蜜。我预先存放在盘河乡补给点。蜂蜜青海产的,呈冻结的猪油样干状。配蜂蜜水,需要从腰壶里用力把蜂蜜挤出来。有不少选手睡在帐篷内和补给摊后的民房内。
这时候,发现范占东也在补给点,他也在找东西吃。这个补给点的苍蝇特别多,嘤嘤嗡嗡,无法驱散,志愿者放着一小瓣西瓜给苍蝇吃,你若愣是不给它吃,它不管不顾地一直到处乱飞,到处找食物。
范占东说:“我们一起走吧!”我说:“好啊。”就此我们有了第一次正式邀约和应邀。
这一路下去,有很长的下坡路,除了村子附近路比较宽阔,进入山中,路变窄小,难度变大。途中,有一位手持自制手杖的选手,下坡很有气势。他的手杖粗糙,里面是竹子或是木棍,外面包了一层铁皮,有人家练棍术的器械那么粗。他持着双杖在前面开道,嘴里念念有词,叫身后两位男女选手如何下坡:“你们看,要这么下,脚步点一下,就下去了。”他向我们叫道:“借过,借过。后面还有两位。”
我们让与他们先行,不久,他们就跑远了。
我们下到机耕路上,路就好多了。我们继续走,好跑的路没有跑。从山顶的大坪子村下来,海拔下降了,我的状态好多了,估计那些是高原反应的症状也随之解除。
我们身后有女子选手跟上。我说:“你就是在上坡与我一起爬不动的那人?”她说:“是的。”范占东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徐国萍。”我听到她的回答,后来想起她名字的时候误以为“许国飞”,任我怎样叫她,她都爱理不理的。我还怪她头大。
她说:“一起跑跑吧!”范占东说:“我脚痛,起水疱了,跑不动。我陪俞哥走走。”徐国萍说:“我有水泡贴,你可以贴一下试试。”她拿出水泡贴,分一个给范占东,她说:“把水泡帖后面的纸撕下。另将水泡的水挤干,擦净水泡表面。再贴上。好使得很。”范占东说:“谢谢!”
这一段几公里公路,她跑一段,我们两个跟一段。到后来,我和范占东渐渐地跑了好几段路。到一辆微客汽车旁,看到一家夫妇带着个孩子在摘羊奶果,即胡颓子。果皮青黄色,没有完全成熟的样子。他们边摘边吃,余下的盛在塑料袋里。我们就在这个转弯处路边,找一块小石头垫屁股坐下休息,把鞋子脱去,让脚透透气。我把干袜子换上,我背包里除了一双长筒袜外,还有一双短袜子。
我们经过一个村庄,接着的赛道从公路右侧下山,如不留意,可能要沿公路跑下去,我们问了牧童,才找到路标。我们告诉孩子:“后面还有好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来跑这里,没有路标,他们跑不了的,你们可不要摘掉啊!”孩子们说:“我们不会摘的。”
一小段下坡后,便是连续机耕路上坡。范占东一个人在前,我居中,徐国萍拖在很后面,她款款而行,没有急躁,丝毫没有要跟上的意思。当地村民驾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过。一辆拖拉机在石宕搬运宕渣。有当地人活动的地方,离开村庄不远了。
由公路下到山路,在庄稼地附近,还能见到当地村民,继续下坡,离苗寨已经不远了。
苗寨补给点所处的环境非常好。村文化中心前有水池子,池边有巨大岩石砌成,池里有观赏鱼,周边的苗木花草十分秀美。如果说草原上锦簇繁花展现的野性之美,那这儿的花草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和娇俏。这在一路上,这是一处很珍稀的景致。摄影师Laofu准备好了要为我们拍照,我们携手一起,合了影。
我们吃饱喝足,带上水和饮料,准备好了头灯。这是我的第二个夜晚,我已经准备好了强光手电筒,在百公里换装点带上的,现在,终于可以一试身手。
我们出补给站,一行有五六个人,我和范占东外,能记得的,是小安仔和徐国萍。其他的人虽是面熟,但不知情。
三、离开小安仔,我是个领路者
五六个人,时而聚,时而散。在一条平缓的机耕路上,徐国萍与另一位男选手落在后面,他们要给对手掏东西,又要把不用的东西塞回去。夜深天黑了,就有许多晚上用的东西。
到了一处屋基或是房屋前,有一双晶亮的眼睛,灯光一照,夜明珠似的,熠熠生辉。这眼睛一动不动,我手电筒反复探照,就是发现不了是什么动物,心里估计就是猫。
这以后,就一直爬山。一行人聚在一起,爬上一个山坡,见到有一位男选手迷路找不到路标。他就跟我们一起走。
我领先走过一些路,接着小安仔领先走,他找路标经验丰富,他除了戴着头灯外,手杖上装了灯,这是他的独门利器,别人没有。两只灯探路,自是优势明显。这样,我省心了好多,可以熄灭强光手电筒,跟随着跑就是了。
我跟随小安仔很久,我需得照顾后面五六个人,他们有的腿脚不灵便了,跟上有些困难。我会压着速度,后面的选手跟得密了,我会快一点,后面跟随的队伍拉大距离了,我会减慢速度。不管我离小安仔多近或多远,我都要按照自己眼睛实时观察到的情况,然后确定跑多快。
小安仔这一点非常好,他见我们掉下太远了,他会等一等我们。跟上他后,他再继续找路。他参加比赛如同悠游一般,时间富足。他对一些不规整的路标拽一拽,让更多人看到路标,这也许他经常参加志愿布标,带给他的行为习惯吧。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行动,与那些撕毁或藏匿路标的劣迹选手,一经比较,小安仔的心地不知道要善良和宽广多少倍了。有一阵我领路,到了河边,我跳过去后,立在彼岸,用手电筒照在河两边,让他们陆续通过。接着是一位深圳选手(不是很确定)领先,他领着队伍走了一阵。
好多路段,是悬崖峭壁,只是晚上,看不出其中凶险。路窄,路面有好多缺口,我一脚踏空,慢慢地摔倒道路外,人下去了,脚挂在上面,手杖支撑不住,左手握着手电筒,有碍抓柴草。好在有惊无险,身后的范占东,把我拉起,问我怎么样啊。我爬起来后,无暇仔细看,又继续赶路。
大约过了两处CP点之间三分之二距离,遇到一处下坡。这是光溜溜的土坡,极陡。深圳选手领着大家下坡心里不踏实,就让与小安仔领先下坡,徐国萍也极速跟随小安仔下坡,另有一两名选手紧紧地追随而去。很快地,他们跑远了。余下的继续慢慢地下坡。无论人家跑出多远,我都要回头看看范占东。
我领先走着的时候,后面的要求在岭脊休息会儿,他们坐在石头上,我立在十多米外等他们,我等得身子发冷,到继续登山才会身子暖和点。
不知是范占东掏出风衣穿上还是其他原因,其他选手都远走了。留下我们两人继续在高山草地的地埂上前进。
接着是下坡,这些被牛马踩踏出来的地埂窄窄的,有时候平行地埂有两三条。在草地上下行,三五个选手又迷路了。我去领个头,手电筒集中光源,向远处寻找,像电影慢镜头一样慢慢地摇过去,找到路标,想办法找哪条道最好走,然后告诉身后的人。
范占东跟我很紧。有他,我就不会另找别人一块儿走了。等下了山洪冲刷得七零八落的路段,下到水泥路上,CP9上高桥,那个远远就能看到红彤彤灯光的地方,就不远了。
我们到补给点是深夜。我们到那儿,已经没有住的地方,没有菜饭。志愿者想尽办法,打电话把睡觉休息了的宾馆老板叫来,开了两间房,我和范占东要了其中一间。餐馆老板特意送来米饭和热乎乎的炒菜,供我们刚到的几个用餐。大家交口称赞牛肉好吃,菇也香,蔬菜也好吃。在这样长距离、长时间的越野赛能吃到这样香喷喷的饭菜,实在太难得。
因为,范占东说过要多休息,可能要长时间睡个觉。我就说:“那我先洗吧,早点睡觉,早点起床跑路,你后面慢慢来。”
我洗完澡后睡觉,我把双腿搁席梦思床靠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四、一百五十公里后,还能奔下山
我是听到范占东手机闹铃声起来的,我忘记设置了闹铃,我这样口口声声要早起跑路,是不是一句空话啊。范占东早起,又要继续跑。我赶紧起来,给双腿抹了力固精油,给肌肉加热。
下了四楼,去摊前吃了点东西,加了水,我手拿一根香蕉,向志愿者问了去向,走出补给点。
不久,发现路标很难找,前面有两人也在找路标。我们记得志愿者说过桥左转上山。结果,我们多走了一座桥,再左转,行进路线离赛道轨迹越来越远。好在后面选手找对了路标,一齐跟随大队伍出发。
当时估计有十余人,经过的路容易跑,一旦跑起来,人群就散开了。变成两三人一组的小组合。有一位穿着长裤的老者,也在跑,我以为他是选手。他带身上的手杖、水袋背包、头灯等装备一应俱全。到冷米村补给点,碰到打卡志愿者问他是不是选手,他说:“我是志愿者,我是志愿者,布标的。”
我的腿脚热乎乎的,带着范占东一起跑起来。在一个转弯处,前面两个跑得快的选手没有看到路标,直线跑了,我把他们叫住:“你们跑错了,右转弯。右转啦!”
我领着好多人跑,这一段田间地边的路,起伏不大,我一口气跑过去,稍有点坡也跑过去,直到转为登山路为止。我立在转弯处,让出道给后面选手先走,我等等范占东。
林剑伟带着的几个福建选手走过去,笑笑,我们好几个比赛相遇了,他也一直记得。我对他说:“你们先走,我等一下搭档。”
我等了一会儿,慢慢地登山,希望他后面赶上来。到一块茅草地,我又立着等了一会儿,接着慢慢走,到茅草地尽头,上山了,才看到范占东的身影出现。那一拨人早已离我们远去。
我们一起走,在有蚂蝗出现的地方,这一次我们有幸没有遇见蚂蝗。
这一程,好多路段能够跑起来,范占东也努力地跑起来,我们可以说形影相吊,甘苦与共,在这个草原上,以及公路上,一起前行。
这儿的公路,我发现一个奇特之处,路两边水泥腰库,路面不是柏油路面,不是水泥路面,而是砖砌路面,一块块水泥砖,不是面子朝上平摊,而是立着,挨着,这样的路面,摩擦力大,在陡峭的路面上车辆行驶才不会打滑。但是修筑道路的成本,我估计极高,不去算材料成本,就是人工成本,那是个天文数字。
在一个山坳,我们从公路左转进入草地,翻过山,就是下山坡。范占东在前面跑起来了。赛程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公里,我很高兴他能够跑动。
经一启动,我就连续不断地跑,超过范占东,追上徐国萍,我说:“你转告我搭档,我先跑了,补给点等着,叫他慢慢下来。”又追上李仕英,追上穿铁灰紧身服,下身穿长裤的男选手熊德风,他一直走路,不跑。原来李仕英和熊德风他们是一对叫熊出没的组合。结果还拿了团队组的冠军。我这个下坡一直慢跑下来,直到冷米村CP10补给点。
操场上,有帐篷,有选手在补觉。操场里面是村委会。操场的一角是个公共厕所,我问了志愿者,去那儿解手。
我把越野装备放在靠近厕所的一块宣传牌下。我急于找厕所,在蹲下解手之前,简单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怕自己蹲着腿部难受,怕起来困难。
等我轻松地回到补给摊前,有人就以夸奖的眼神和笑容与我相迎。有人夸我说,还能这样跑,强。其中就有邱学华和林剑伟。邱学华认出我,我觉得不会是我面相吧,也不会是服装(我百公里终点换过装),我想他一定是通过我的防沙帽(鬼子帽),猜测的吧?
他问我:“你是第一个晚上我们俩一起跑了二十公里的俞永富?我是邱学华。”
我也感觉甚是意外和惊喜。
他说:“第二天起来找不到你,没有电话。”
我说:“我也找你,在一楼大厅内的几顶帐篷前大声叫着邱学华,帐篷内空荡荡的,多数人已经跑出补给点了。快,加上电话,你打一个,我报自己电话。”
此后,没有遇见邱学华,倒是爱笑的林剑伟在后面的几个补给点,偶有相遇。
吃的很丰富,我吃了泡面,烤面包。后来,志愿者拿出最后一碗炒饭,我想再吃一碗。中午了,我要考虑午餐吃个饱。志愿者大姐为难的样子,我吃了炒饭,别人没有吃了。她还担心我吃了泡面,能否吃得下炒饭,是个疑问。
她想出办法,减一半,给另外选手吃。
我也不坚持,半碗就半碗。我又去菜盆子里打了一碗菜,有很多黑木耳和平菇,有点像炖菜,也像泡菜,有点微酸,吃着也入味。
我考虑吃的,范占东考虑更多的是处理他的脚伤,他的水泡。叫医务志愿者包扎。等我们出发,刚才一大群选手基本已经出发,所剩无几了。
我们正走出补给点,组委会转运车开出来,跟在我们身后,司机问我们是哪个组,我们说是330组。车上正有一位退赛的330组女选手,她挥挥手,祝愿我们安全到达终点。
五、纯天然甘泉
我们从山顶下到冷米村,现在就要从冷米村的另一侧山,从山底爬上山顶。
出冷米村,沿着公路走,站在公路上,就能看到曲曲折折的山道上,很多选手在艰难往上攀爬,他们只是视觉中的一个小色点,就像挂在半山腰上,挂在壁画上一般。移动缓慢。
我就跟范占东说:“我们要做好防暑降温工作,上坡正是中午和午后,不要被晒爆了。把我们的毛巾沾水,戴在头上,用空顶帽或防沙帽,压着毛巾,给头部增湿降温。”
我的白毛巾一直挂在左腹一侧的水袋带子上,十多个补给点下来,用它不多,爬山登岭,陷泥趟河,白毛巾已经变黄变黑了。我去村民家用他家自来水清洗了毛巾,拧为半干,戴在头上,帽子也戴上,感觉凉爽好多。范占东也这样将毛巾戴起来。
上山的路坡陡,是石子和乱石相伴的山路。太阳无遮拦地直射下来,灼热晃眼。
我们爬至半山腰,见到沟谷里一股清泉在石缝间流淌,我提议过去洗一把脸。我们过去,洗手、洗脸、洗腿和洗发,就是没有洗脚。
我洗脚没有问题,洗脚对范占东来说是一件难事。他脚上缠着裹着许多东西,洗脚,这些东西包裹不住。我一个人洗脚,又要耽误他赶路,干等着我,有点过意不去,索性不洗脚。
我们用空瓶子灌了山泉水,喝了好多水。瓶子加满水后随身带着。都说这水鲜,有甘味,比冰镇水和冰啤还爽口。我自然往水里加了一些蜂蜜,叫范占东也加一点,用以解除疲劳。
我们登上山顶,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放牧着牛羊的草原。沿着草原上的小径跑,从一个山头跑向另一个山头。范占东领着跑,他这时候跑动的积极性比我好。我尚未从刚才登山的疲惫中恢复过来,落下一些距离,后面才奋起追击上去。
这时候,有一个高个子选手,叫范崇明,是一位当地教师,他跑步比较快,一个人,不停地跑,很快超过我们,接着跑出我们的视线之外。我们虽在努力赶路,但高个子那样快速,我们毫无羡慕之意,我们已经习惯于自己的慢节奏和慢速度。
在一条平缓机耕路上,路况也好,漫步走过非常舒坦。我看到远处的草原,起起伏伏,绿草如茵,那一个个小山包,绵延无穷,一幅幅图片,都是堪比电脑屏的屏保图片。我掏出手机拍了几张草原风光。
我的水瓶喝光了。范占东把他的装了山泉水的水瓶子丢弃路边。我在他后面捡起来,我说:“这是山泉水吧?这水不错的,还能继续喝。”他说:“我有矿泉水,要不?”我说:“这半路上灌来的山泉水就行。”我把山泉水灌进自己的水壶里,加上蜂蜜,做后续路途的补给水。
这时候,遇着徐国萍,并向她证实了我意识中的许国飞是错误的,她叫徐国萍。
我们在路边遇到一家人在收割草,一种种植的草,草长了许多麦粒一样的种子。但不是粮食,是牲畜过冬用的饲料。这一认识是在犀牛村到雨菲霏村的路上请教一对夫妇得来的。另一种与麦子差不多高大的阔叶的草,我们没问过那是什么,查询百度,知是荞麦。我们去年吃到补给点的荞麦饼,与眼前的庄稼完全联系不起来。
他们劳作间隙,席地而坐,就着炒带豆,吃着土豆。他们见我们跑过,招呼我们拿一个土豆充饥。我们各自去拿了一个土豆,吃的感觉不错,是熟透了的。我一路上不敢吃土豆,就是怕土豆半生不熟,要吃坏肚子。他们还告诉我们,离下一个补给点不远了,就在离此三四公里不到的李家沟村。
我们在一条尚在修筑的公路上走,公里两边修起了厚实牢固的地库,像两条并行不相交的巨龙,绵延几公里,极少有缺口。
经过洗羊塘村,我提议:“我们去村民家,找一块地方,躺下休息会儿,平时就午后困意浓,有了午睡习惯,这时候睡,生力。我去问老乡,如何?”我并且解释了另一个问题:“再说,到了李家沟,那么多人进站,估计找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他觉得也好,就是回复我的则是这样一句话:“不要去问了。”因为即将到换装点,要休息,会有空间的。
这时候起,范占东踩上路边的地库,沿着地库跑起来,不是很快,我走路是追不上的。我们的距离拉大了。
我落在后面,去丰盈的水沟里,洗毛巾、洗头和洗手臂,粘了草丛里很多黏性十足的草籽。清洗之后,消除了一些困倦。
水沟吸纳了近几天丰沛的雨水,正欢快地向下游奔流。
有轿车停下让道给对面行驶来的车,司机探出车窗问我:“你们从哪跑来,跑哪儿去?”
我说:“我们从昭通市委党校出发,跑330公里一个大圆圈,回到昭通市委党校。”我一边说,一边划了一个圆圈的手势。
我在下坡公路上发起追击,不是跑在地库上,而是跑在两条地库中间的路面上,找相对平缓的泥沙细腻的面子跑,大跨步跑,经几次奔跑后,追上并超过范占东,略领先他一步到达168公里赛事终点,即CP11李家沟补给点。
六、行动迟缓到连自己都厌烦
我和范占东到李家沟补给点,各自有自己的重要事儿要做。他得处理脚底伤口。他有一双异形脚。脚趾头一般齐,并且宽,40码的长度,穿42码宽度的鞋子,也显得窄。穿43码的鞋子就抬不起了。脚趾缝肉多都是水疱。我有备用的衣服和补给要换装要更替。所带之物少反而要好,可以毫无选择,比较快地更换掉。问题是我带的衣服,有两套,短的、长的,也有背心,最后选择短袖T恤加运动背心,裤子是一条有紧身内衬的UTO运动短裤,前面一程穿着长裤被太阳晒得怕了,不敢再穿长裤。
我到了补给站,赶紧卸下装备,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和头灯电池充电,然后拿毛巾找自来水水槽去清洗,顺带解个手。厕所和水槽就在文化礼堂的侧边,朝向公路边。
我清洗后走出来,没有拖鞋,就光着脚丫走。
去拿了一桶泡面,一个嵌红糖烤面包,走到168终点拱门处,就在那一条公路上,水泥地面热乎乎的,烫着脚底很舒服。我的脚,皱皱巴巴的,第一天是雨水泡着,第二天是汗水濡湿,脚胀痛。赤脚走走,当是足底按摩。
我去房间睡时,范占东看起来在睡袋里睡得很香。我就挨他边上,半个身子在睡袋里,下半身,我的腿脚竖立在墙壁上。
我都还没有睡着,范占东起身要准备走。我也跟着起身。我的行动慢得连自己都厌烦,摸摸这件,动动那件,是带上或是不带,我自己都是举棋不定。时间就这样飞速流逝。等我完全整理好,可以起身出发,范占东已经催我几次了。
刚才还有好多人,有168组的,有330组的,等继续跑的选手跑出补给点,等168组选手乘转运车走了,已经剩下我们俩,孤零零的。在站里,其他选手少而又少。我们出站时候,范占东说:“我看他们一批一批人走了,心里着急呀,我们到站那么早,出站那么迟。”
从李家沟补给点出发,有一条小溪,溪两边有路,沿着与补给点不是同一侧的路跑向山脚和河边。我们过河小心翼翼,在河边寻找合适过去的窄口,跳过去。
不多远,是一片密密杂草掩盖的水洼地,有浅浅积水,很糊。我几次探寻,找不到最佳路径。范占东踩着草过去,他脚不怎么好,但对水洼路,大胆地踩过去了。我绕一个圈,那儿也一样是水洼地,还是回到起始的路口。
范占东说:“过这儿,踩着草过来吧。”
我踩过去,鞋子进了水。一般的河沟什么的,我都保持鞋子干燥,不想踩水里去。这次几十米宽阔的水洼地,实在无法避免湿鞋。
我们在山谷里,还能远远地看见山脊与天际相接的远山处,有几位选手在移动。等我们上到砖块铺面的公路,已经看不到别的选手。
这一路难度不大,爬升和下降都小,我们还能跑一跑。在薄暮时分,跑到松林村补给点。补给点里有几位选手,他们多是匆匆停留一会儿,赶紧出发。
本文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文章仅代表作者看法,不代表本站观点。如有不同见解,原创频道欢迎您来分享。来源:爱燃烧 — http://iranshao.com/diaries/215342
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