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圣彼得大教堂藏匿于城市中央腹地,纯正的哥特风格令其在众多建筑中格外耀眼。教堂附近即是这座城市的繁华地带,闭上双眼就可以通过空气的味道辨别日内瓦湖的方向。漫步闲庭的走出两条街就可以到达湖边。黄昏下的日内瓦湖格外安静,湖面将天空影拓在表层,时而寂静,时而欢愉。游客区的摩天轮下聚集了许多穿着灰蓝色马甲的人,像是一个团队,但是细细望去他们却是并不相识。“这包包就是比国内卖的便宜吗?”“退税什么的都算上能便宜1千多块吧。”万龙盯着湖边的天鹅懒洋洋的回答着。30分钟前,距日内瓦湖不远的名品街,万龙终于完成了他此行的所有任务。在当下这个拜金时代,人们对名品的钟爱程度简直令人发指。陪同万龙在LV店中扫货时,我惊奇的发现,这店里基本只看到了两个阵营的顾客:黄皮肤的华人&戴头巾的阿拉伯人。这两个民族是如今上帝的宠儿,不过上帝也是公平的,在给了他们财富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们易遭人嫉恨的厄运。“阿里嘎多!”在即将返回旅馆途中必经过的停车场,一名满面红须的白人醉鬼向万龙打着招呼。他以为我们是日本人“I am Chinese.”万龙用不可质疑的语气回应了过去。我们已经忘了这句自我介绍说了多少遍,继而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的本能。醉鬼望着万龙的背影,顺势将目光聚焦到他右手上拎着的巨大的LV包装袋,一丝诡笑后,他双眼放光,再次仔细望去,用来拎着LV包装袋的手腕上有一条红色手环,上面印着“UTMB”
脚下的碎石渐渐清晰,破晓的荧光驱赶了漫长的黑暗,咆哮了一整夜的峡谷迎来了宁静。视觉与听觉在这一刻形成强烈的反差,肆虐的悃意也在此时消散。山下的U6补给站清晰可见,回望这座白色壮丽的山丘,宛如隔世,一股暖流扎进心头……初次涉足欧洲大陆,让我分不清这里的季节。山脚下明明是夏末,山顶却如凛冬,雨中夹杂着雪花,头灯射出的光亮折射出钻石般的璀璨。随着时间的流逝与骤降的低温,第一组头灯电池已提前油尽灯枯。我本能的让出道路,尽量不阻碍后面的选手行进。脱下手套,指尖顷刻间被风吹的冰凉,当关闭头灯更换电池时,眼睛短暂的失明令我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这里没有夜间的自动组队,更没有人说话聊天,耳边只有强风吹拂,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整条队伍排列整齐的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仰望夜空,一片死寂,前方黑暗的山脊像极了阿尔萨斯的冰封王座。这漫长的15公里像是亡灵天灾降临的艾泽拉斯,寸步难行!我不记得在这个赛段休息了多少次,只是麻木的随着队伍向前,直到黎明之前圣光乍现。
清脆的牛铃,拥挤的木质长椅。U6站内挤满了神态各异的选手。饼干、咸肉、火腿,咖啡、红茶……补给品的种类繁多,可是顺口的也仅仅只有手中这一碗咸汤。吃回报名费的说法在此时显然是不受用的,饮食文化的差异考验着异乡人的胃肠耐受力。不知从何时起,赛事的补给成为了多数人着重关注的一部分。相比国内的动辄海鲜补给,烧烤大串,火锅羊汤,眼前的饼干泡咸汤简直就是噩梦。不过以这项运动的本源来说,我们是参与者,并不是消费者,以报名费来衡量补给优劣的逻辑显然是不对的。志愿者大叔很和蔼的为每一位选手的咸汤中加着面条,选手们也很自觉的排队领取,如果吃完了碗里的面,还需要重新排队,遵守秩序,真好!在这里,有一样强制装备的使用率非常高-150ml水杯,每个人到达补给站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这个150ml的水杯喝水,然后拿出水壶去装水,吃饱喝足后,临出站前会把随身携带的小垃圾袋中的垃圾丢进垃圾桶,几乎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流程。我端坐在长椅上呆呆的观察着这些小细节,看着他们脱掉长袖和外套,似乎觉得我的感温系统坏掉了,因为全副武装的我在这个太阳即将升起的早晨,依然很冷很冷……
直升机在湛蓝的天空中盘旋,机舱内的摄影师记录着下方艰难前行的跑者们。驻足于山腰间,环视着周围的景色,仿佛置身于空中花园,美的令人窒息。越野跑近两年在国内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一批又一批对山野充满热爱的人们投身其中,以至于每一场比赛都能看到相熟的面孔。U7站内放着轻柔的法语音乐,搭配着盘中的空心粉与火腿,异国情调十足。休息区桌子的对面端坐着一名神态轻松的中国汉子,通过短暂的交谈得知眼前的这位大哥竟然在过往的日子中与我同场虐山多次。关门山、喀纳斯、张掖、崇礼……几乎是神同步,这不禁让我觉得世界可能真不是很大,玩越野的人其实也真的并不多。疾驰的脚步,飞扬的尘土。起初还想不明白为何要在距离换装点4公里之前设置补给站,但是当灰尘透过鼻孔进入肺部时我才了然。大角度的连续技术下降,考验着每一个人的下肢力量,每向下一步都酸爽无比。70+公里后的脚底疲劳令此路段犹如魔鬼的步伐,步步针扎。道路的狭窄程度只能容许单人通过,超车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任务。长长的队伍此时仿佛是万马奔腾那般,灰尘狂舞,壮观至极!
“柜哥柜哥,不行了不行了!”万龙右手捂着左胸大声喊到。赛前的第六天,万龙和我刚刚抵达霞慕尼时,就被抬头即可见的雪山所深深吸引,恨不得片刻不停留的向山顶狂奔。而此时万龙的大吼大叫却让我十分担忧他的身体状况,因为临行前的龙哥演绎了近一个月的加班小狂人,长时间的持续熬夜让他误以为自己患有轻微冠心病。集被迫害妄想症于一身的龙哥此时面色苍白的对我说“柜哥,我这心率都二百二了,你慢点,等我歇一会。”我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平时刷操场心率到达190的身体状态,再看看眼前的他,得出的结论是丫心率带肯定是坏了。“你现在蹲下,唱一遍征服。”“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万龙是一名“非典型”的89后尾巴青年,其柔顺的性格与憨厚的外表让我们在彼此的第一个百公里赛场上的友情迅速升温。我们一起入坑,一起攒积分、一起报名UTMB、一起中签、一起来到霞慕尼!在历经了4次的赛前实地适应训练后我们得出结论,龙哥现阶段的身体状况欲完赛会十分艰难。“龙龙,这前50K你得快点跑,关门时间太紧,过了50K就相对安全多了。”“柜柜,咱俩晚上到山上看星星吧!”“纳尼……?”同为80后的我们除了共同的爱好之外,也拥有着相似的情节-文艺。如果一定要找出区别的话,文艺浪骚用在我身上更为恰当,而万龙是真文艺。深夜去山顶看星星的央求在赛前的几天内频频提起,而我却没有回应。本以为这个美好而又深度文艺的诉求能在比赛中实现,却不想万龙再也没能看到阿尔卑斯山顶的星星。
点点繁星被一层层浓雾遮挡失去光亮,浓雾下的灯龙却犹如繁星的倒影,璀璨异常。万龙被夹在行进的队列中焦虑莫名。脑海中不断的盘算着时间,期盼着组委会能考虑天气的恶劣能够延长U5站的关门时间。比赛有时候让我们觉得是一场游戏,看看风景,吃吃喝喝,收获美景,收获荣誉;而有时候,比赛也是一场战役,规则像是一把刚毅的利剑,斩断美好,斩断期盼。开往关门选手集中营的收容车上,万龙像是一个没被满足的孩童那般委屈、无助,内心中一个声音反复的责问自己“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车内温暖的气流唤醒了万龙的疲惫,他睡的很熟,甚至没有做梦,一直到车辆驶入意大利的边陲小镇-库马约尔!
库马约尔是意大利最邻近勃朗峰的小镇,也是UTMB组别唯一的换装点。参赛选手可以在这里享受到最丰富的补给,可以安稳的睡觉,可以拿到赛前预存的转运包裹。时至中午,道路两旁的人们在草丛上享受着简易的午餐,几个咖啡色头发的小姑娘在路旁嬉戏玩耍。一只牧羊犬在草丛的另一边狂奔,用嘴叼住飞盘后又迅速的折返回主人的身边。这是一个休闲的午后时光,山脚下陆续的出现一个接一个满身尘土的行者,当行者渐渐靠近时,人们纷纷停掉手中的一切在路边驻足。掌声、笑容、呐喊,空气中充满了敬重与包容……“掌柜、掌柜,加油!”万龙在我进入补给站的那一刻就向我高声呐喊着,中文格外清晰,我也从深度疲惫中被唤醒。“哦?哦,你进来呀,不是有观众票嘛,快进来!”我一边快速进站,一边对围栏外的万龙吩咐着。室内的空间巨大,正中央区域摆满了桌椅,桌椅上坐满了肤色各异的人。右侧是食品补给区,越过排队补给的人群,我来到了略微空旷的正后方席地而坐。片刻后,万龙拿着一盘空心粉来到我的身边嘘寒问暖。“怎么样怎么样?赶紧吃点,吃饱了抓紧睡一会。”“海燕走了多久?建航走了多久?会长走了多久?钢子走了多久?小乐和阿妹来了吗?”我一股脑的问出了我这一路上想知道的问题,但是却忽略了万龙为何在这里。“他们都没走多久,都是1个小时左右,会长和钢子大概30分钟之前走的。”万龙帮我灌满水壶后有序的回答着我的问题。因为这里是最大、配备最全的补给站,所以我要结合现在的时间来决定是不是要在这睡觉,也就当我计算着时间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我擦,我擦擦,你怎么在这?啊?啊?”我直勾勾的盯着万龙,不愿相信的等着他的回答。“50公里的时候被关门了,晚了1个小时,我在这等你4个小时了。”万龙的嘴角微微上扬保持着微笑,很平静的以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了被关门的结果。而当我听到这个已经被猜到的答案时,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我翻腾着转运包里的物资,一样接一样的摆在眼前,然后又一样一样的把它们塞了回去,我换了袜子,换了鞋子,保持了约5分钟的默不作声。我有些慌乱,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他;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来表达。“你吃饭了没?”“吃了吃了,到这后就先吃了东西。”“呃……你悃不悃?”“不悃,在来时的车上就睡过了。”“咳咳……你、还好吧?”“哎呀,我没事儿,都是预料中的事儿,你快抓紧时间睡一觉吧。”万龙表现出的举动十分真挚,毫不做作,没有借口,也没有粉饰。此时的他俨然一副我的亲友团的模样,我有些动容,但本能的抑制自己不能流露。“我叫周万龙,来自北京,很幸运报名第一年就中签来到这里……希望明天自己也能够像大家一样顺利完赛!”我的脑海里回荡出赛前一晚的Salomon啤酒大趴上,万龙的自我介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而今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也是我无法面对的,因为我们约定一起完赛。“万龙,我不睡了,趁现在白天体力好,我多往前面赶赶,等天黑了再找地儿睡。”没等他说话,我就起身向外走。万龙在我的身后拿着我的转运包一直跟到出站口,我始终没有回头看他。数十米后,当我觉得离他有足够距离,当我觉得他已经离去时,我回过身去,望向围栏中的人群。只见万龙见我回头后突然雀跃身姿,举起手臂高声的对我呼喊着“掌柜,加油,我在终点等你回来!”这声呼喊犹如一支无形的利箭刺穿了我的胸膛,咽喉阵阵甘甜,唾液难以下咽,我远远的望着不断挥舞着手臂的他,心里想的话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将右手放于胸前,聚拢手指握成拳头,将他的那份向往与不甘捕获于心田“我一定回去,等我!”
踏入越野这座巨坑已有两个年头,这里有令人着魔的东西,也有让人恐惧的东西。亦如生活中那般,名利、痛苦、挣扎、不甘,又如游戏中那样,浮华、寂寞、上瘾、解脱。赛道上的每一个遭遇都像是生活与游戏的切换,每一个抉择都是唯心与唯物的阵营扭转。退赛也好,关门也罢,事不关己的人们看到的只是结果,属于自己的却只有那不屑与人言的过程!
“TMB&TDG”这是山脚下的一块标牌上的文字,我理解为是环勃朗峰与巨人之旅两个赛事的一段重合路段。不到5公里的距离,1000+的爬升,这是足矣治疗一些轻微的精神疾病患者的数据。从苦不堪言到痛不欲生,再到傲视苍芎、指点昆仑。戦与胜之间的奥义也许才是这世间随处可得却又不可得的一剂旷世奇药。此时的自己只是庆幸还没有病入膏肓到失去自我判断,没有报名巨人之旅,真好!这段令人难忘的爬升后,阿尔卑斯山脉立刻兑现了她的礼物。较比从霞慕尼看她的模样,眼前的景色又有了新的变化,这里的她,仿佛是另一个她,雪白的云团中似乎破了一个孔,白色的山尖隐约可见,像是一副天然的画卷漂浮在空中,妙不可言!
巍峨的山顶,顽皮的天气。明明是艳阳高照,雨水却随着风的流动将其带到脸颊,落于足间,时而狂躁,时而安宁。剧烈的爬升后,身体再次产生强烈的疲倦,悃意如狼似虎,然未能成眠。U9站的屋檐下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多人,鼾声如雷。本计划在这找个栖身之所睡上20分钟,可看着眼前的画面,竟然睡意全无。也许是真的还没有到极限,所以还能去挑剔,望着前方愈发昏暗的天空,还是毅然出站,继续前行。至于睡眠,就边走边睡吧……从前夜的山顶失温到现在,我都一直保持着长衣长裤,并时刻提醒自己,这一遭最大的敌人就是失温。所以当寒风突袭之前,我就早已将冲锋衣裤穿戴整齐。不得不说,山顶的世界真的是另一个多面体的世界,前一段路可以是风和日丽,下一段就可以狂风暴雨。为了让自己的体温能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区间,在接下来这段起伏路段略小的悬崖边上,主动奔跑。我幻想着被上帝视角窥探,这条狭长的山路仿佛是一副超长的钢琴键,一段晴朗,一段阴霾;一段光明,一段灰暗。冷热交替,跑走转换间,身体再一次迎来了衰竭信号。此时的我已经悃到看不清前路,脑海中思绪开始紊乱,我尝试着寻找路旁能够让我短暂休息的巨石,但是熬了好久也没能发现。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一觉,眼睛一闭没睁,就是没能醒来!终于还是没挺住,重重的摔在了赛道上,忍着剧烈的疼痛爬到了路旁的植被上。也许这次也仍然没有到极限,所以还在乎赛道礼仪,不该阻碍后面的选手前行。高原上的植被特别的硬,硬到可以将身体撑离地表,庆幸的是我此刻蜷缩在钢琴键赛道的白键路段。透过眼皮能查看到红色的天空,耳边能够感受到每一个从我身边路过的选手。我开始觉得害臊,就这样被人瞻仰我那葱俊的模样实在不妥,索性拉高了脖子上的头巾,遮住整个脸庞……a u ok? Are you OK?……整个梦中都充斥着这句问候,就连上帝都看不下去了,悄悄的将黑色键的区域移动到了我卷缩的地方。顷刻间,梦中就出现了一个裸露在户外的天然浴缸,云团扮演的花洒将雨水淋到我的身上。是梦,果然是梦,因为当我睁开眼时,一名黑头发黄皮肤的妹子也在对我说Are you OK?不过下一秒钟我就被带回了现实中,因为她接下来说的是日语,我没听懂,看说话的神态来分析应该是比较礼貌的提醒与鼓励。我没看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穿了件黄色的冲锋衣,身躯娇小,行进节奏极好。我本能的迅速起身,寒冷与悃意皆被忘却的一干二净,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我把内心中一切的都美好事物都寄托在那件黄色冲锋衣上,告诫自己一定要跟上。
就在赛前一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特别让我感兴趣的小细节。欧洲的选手的手杖几乎大部分都没有杖带,最初注意到的时候我以为就是分有杖带款和没杖带款,直到领装备时遇到于雷才知道,杖带都是被故意剪掉的。理由比较繁多,雷哥的解释是使用杖带容易在下坡摔跤时带着杖一起摔下去,带着杖摔跤产生意外的几率太高,所以剪掉杖带,万一摔跤,可以第一时间扔掉双杖,解放双手。恩,简单的解释就是可以在危机关头第一时间解放双手。于是在临开赛的上午,我也剪掉了杖带,理由是因为没有杖带的杖看起来更帅,一切从颜!或许一对裸杖看起来不够帅,不过一排裸杖看起来就会十分壮观。此时U10站的长椅旁就趁此不齐的摆放着各种品牌的手杖,其共性是全部没有杖带,帅气无比!我躲在角落里,用瑟瑟发抖的左手将滚烫的咸汤往嘴里送,右手尝试着去掏手机,特别想把这一瞬间记录下来。不过却未能如愿,苹果手机又变成了冻苹果,逐渐升高的海拔再次迎来了低温。风速已经不能用狂字形容,因为眼前的雨似乎都是横着飘移,打在脸上立刻让我想起了自己小学三年级的刘老师,pia~掌掌见血!
雨一直下,一直下……雨水与脚下的土汇合成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恩爱的模样肆虐着每一个下山的选手,失衡的模样犹如为这对天地恋人翩翩起舞。雨水在连衣帽檐上滴滴滑落,视线极度模糊,眼前的黄衣小姐像是一盏雾灯,为我引路。远处的选手时不时的发出尖叫,一瘸一拐的模样令人胆颤,多数人的身上都已满是泥印,唯独黄衣小姐的上衣干净无比。我搜寻着脑海中日剧中的常用语,想在到达山脚下的U11站之前对她说一声“阿里嘎多”虽然这种跟随不足矣言谢,但是这一路狂风暴雨确实是随她而行,如若不是那件黄色上衣,我也许还躺在那冰冷的植被上……灰色的天际在摇摇欲坠的人们头顶愈演愈烈,苍穹似乎被上帝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没了闸门的圣水以最快的速度清洗着大地的罪恶,驱赶着人类的心魔。在眼前这种自然法则演绎罪与罚的场景中的我们,心生恐惧。当看到U11站的巨大帐篷时,人们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那般,失去理智的忘我狂奔。我也是在此时再也没见到黄衣小姐的身影,再也没见到……
拥挤的人群,刺鼻的异味,U11站似乎是一个难民集中营。我穿过人群又进入人群,反复穿梭中寻找着黄衣小姐,但是都未寻得。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是脱了那件黄色外套,于是慌乱中开始寻找黄皮肤黑头发的姑娘。我仔细观察着每个亚裔人背包后面的国旗,我努力的回想着除了那件黄色外套之外的其他特征。从进站口排查到出站口,再从出站口到进站口,前后2分钟的进站差距,她不可能一点都不补给就出站的呀,我反复的问自己,直到在帐篷中央处的炉火旁遇到腿哥。“外面的雨忒大了,后面这座山超级高,在这多休息一会,等雨小了再走吧。”腿哥善意的提醒着我,我忘向出站口方向,确实没人出行。这就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她一定就在这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四处寻找,过程中察觉到此时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十分凝重,疲惫的神态下蕴藏着恐惧。我不禁再次将目光望向帐篷外,大雨比我预想的要严重的多,我们仿佛被困在另外一个时空……
距离U11帐篷外约2公里处的山腰间,雨水并没有低处那么强烈,取而代之的是浓雾。人们依旧排列整齐的向上行进,队列中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她不记得那个男孩的模样,只记得在库马约尔之后那段印有“TMB&TDG”的巨大爬升时,自己的水壶漏了,就在无比绝望时,一名黑头发黄皮肤的男孩出现在她的面前,给了她三块巧克力,然后又从自己的水壶中倒出半瓶水给了她。除了那件蓝色的外套和那三块巧克力和半瓶水之外,她完全没记住他的其他特征。女孩望着他的背影奋力向前,只想追上他当面道谢。然而一直追到U11也未能再次遇见,女孩执着的相信他就在不远的前方,所以进站后只补了水,1分钟的时间出站,只为在终点前能够再次遇见……山顶再次下起大雨,女孩艰难的从背包中取出自己的外套,黄色外套,取出的瞬间也带出了夹在背包里的国籍卡-Japan.
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定,是为宿命。
-------东野圭吾《宿命》
未完 待续……
【掌柜作品】
2018 Ultra-Taril Du Mont-Blanc环勃朗超级越野赛(UT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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