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8日,我在云南普洱完成了自己的50公里首野。48公里距离,1700米爬升,9小时49分完赛。马马虎虎的成绩,基本达到了自己的预期。
回到武汉已经快半个月。肌肉的酸痛和脚底的水泡一起,都在渐渐消退。小臂和脖子晒伤的地方,皮肤的颜色已经由暗红转为黝黑,开始慢慢脱皮。生活早已按部就班,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时间不曾停留,好像一切都已经过去。
请一天假,六七个小时飞机来回,到云南偏南的山里,跑上十来个小时,这件事情的意义、或者说价值、甚至是色彩,好像还没思考明白,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已经不再重要了。所有关于那天的痕迹,都被生活的琐碎挤压、煮沸、蒸发到空中,仿佛马上就要毫无意义地烟消云散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2月18日早上6点11分,巴塞城酒店门口,我坐在主委会安排的小巴后排。车窗外,街灯洒出温暖的光,静静地落在路面上。车上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些许不安,以及更多的兴奋和期待。
2月18日早上7点11分,小巴开了不久便出了城。车里早已没人说话,一片静谧。我试图睡一会,却发现自己困意全无。隔着走道,看右手边的车窗,一抹淡淡的橘黄色已渐渐升起。
2月18日早上7点15分,小巴到达起点停车场。天色微蓝,晨风柔和、清爽。从车上下来的人,手里都提着装备和行李,步伐坚定的走向起点。天光微露,月牙如初;晨风吹动,谁家旗鼓。
2月18日早上8点01分,比赛开始的瞬间。就像握紧和高举的拳头,我想每个人的心底此刻都会默念着一些真言或者类似信仰般的句子,那就像是身体里的一个核,保护着我们不被击散。加油!
2月18日早上8点08分,起点附近的柏油公路。朝阳带着破晓的暖意,已经爬上对面的山头,面对着它的一切,都被染成了金黄色。按下快门的一瞬,前面的姑娘正在奋力奔跑,沐浴在阳光里,轻盈、灵动。
2月18日早上8点48分,CP1之前的下坡结束,开始有爬升的地方。我取出双杖,慢慢爬坡。一位选手从旁边超过我,快速向前。走出树荫瞬间,阳光迫不及待地洒在她身上,白色皮肤风衣泛起了晶莹的光。
2月18日早上8点49分,一小段爬升后的山腰。乳白色的晨霭像牛奶一样沿着山脊倾泻下来,流进山谷深处。远处的山间飘着些许残留的雾气。又是一个大晴天,又会是一场恶仗。来吧。
2月18日下午14点38分,CP2到CP4之间。这是被太阳暴晒的一段。感觉自己像是一颗黝黑光秃的树,裸奔在无垠的旷野中。头顶烈日、脚踩水泡,19公里的路程,记得应该是走了快四个小时。好爽!
2月18日下午15点09分,距离CP4不到1公里。9小时内完赛的目标,在当时似乎还有希望。然而,带着中暑边缘的晕眩,在茶光山色间,我只是优哉游哉地走着。与脚下的土地耐心相处,一步,再一步。
2月18日下午15点13分,CP4比路线图上近了快2公里。志愿者们热情非常,赤红的泥土反射着阳光。而远处蔚蓝色天空下飘荡着的几朵白云,却像是来自终点的守望,鼓励着我继续前行。
2月18日下午17点22分,终点前最后3公里的公路。9小时的完赛梦想,已经映着斜阳,如浮云般在傍晚的天空中飘散了。不要小看海拔图上任何一小段的起伏,在40公里后,都足以让你走的怀疑人生。
2月18日下午17点57分,最后一公里,我反复默念着be patient,be patient,像是在吟诵某种真言。冲线后拎着奖牌问志愿者要了啤酒,小姑娘说没有开瓶器,要去帮我找。我说不用,然后一口咬开瓶盖。
我记得啤酒是雪花勇闯天涯,时间应该是刚过6点不久。我拖着两条几乎已经不能弯曲的腿,踩着脚上五六个水泡,抱着衣服和奖牌,走到终点后面的平台坐下,喝着啤酒。右手边,不断有人陆续冲过终点,时而响起鼓声和志愿者们的呐喊。夕阳舒服地照在身上,像朝阳一样温暖,又充满希望。
“并不是一切都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那时,我们坚定地相信某种东西,
拥有能坚定地相信某种东西的自我。
这样的信念绝不会毫无疑义地烟消云散。”
------村上春树,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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